良城生

接约稿,具体细节私聊

[龙龄]《绛雪曲》42.得你我幸

*深情将军龙×沙雕书生龄


*是的朋友们,这个坑要更到结束了!不管热度如何!因为这个题材我超爱!


*不定期更!!!

————————————————————

    实验所被包装成了工厂外观,倒塌的废弃钢材沾满灰尘,外面一圈篱笆围栏歪歪斜斜,从顶端到腰部缠上铁丝与麻绳。而里面则是锃光瓦亮,各种医疗用具、科研器材摆放得井然有序,几十具被注射不明药物而死的尸体横陈在角落的杂货桌上,有的全身痉挛,有的皮肤爬满青紫斑痕,更有甚者从头溃烂到脚,蝇虫盘旋在周围,状况惨不忍睹。


  医生套着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口罩手套装备齐全,像是机器一般拿着针管逡巡,当他们把灌着毒物的东西扎进无辜者身体里的时候,脸上看不出一丝多余的表情,心安理得,宛如是在治病救人。


  这个实验所主要的两个负责人在检查进度之余,还在惬意地交谈,说的都是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这版药品要是试验成功了,咱们就把全北平的人都抓来注射,看这些人死前挣扎的表情真是一种享受啊。”十井荣一狞笑着,好似已经看见血海尸山的场景。


  他的同级好友加矛海倒不像他那么狂妄,他顾及的很多,所以两只眼珠时常像陀螺一样转:“这……北平有王氏政权,咱们这些年才在西域安插的军队,还有几年前的巢老岭都被他剿灭了,想在北平挑起事端,恐怕有点难吧……”


  十井荣一不屑地冷哼一声,说:“你还当那个王九龙能只手遮天呢?现如今东三省已经是咱们的天下了,那个江昊先,还不是甘愿当咱们的一条狗?南京有张鹤伦,上海出了个郎鹤炎,长沙本地是于云霆的天下,更别说王九龙上头还有个老狐狸于谦,我看他啊迟早倒台,不就是打过几场胜仗吗?真把自己当楚霸王了。”


  加矛海谄媚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不这么想。一个征战沙场三十几年无败绩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本事,他们也许不想拥有。正当这两人攀谈地正起劲的时候,最外面的木门和最里面的铁门被先后破开,一阵愤怒的吼声传入人们耳里:“都把手举起来!”


  这个声音他们太熟悉了,当年十井荣一和加矛海拖家带口地逃亡到青海时,差点被这个人绞杀——北平司令部军政司正五军副将许鹤丹,简直是他们的噩梦和憎恶的源泉。而她身边高大的男人,必然是他们闲话里的主角王九龙了。


  实验所里的人反应了几秒钟才纷纷把手高举过头顶,茫然无措地蹲在一起。加矛海离他们最近,刚想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脱身,才抬头便对上了王九龙冰冷如霜的眼神,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敢言语半分。


  王九龙对身后麾骑营的人摆摆手,薄且淡的双唇张合:“开枪。”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震得房顶好似都在颤抖。霎时间偌大的实验所除了未被注射成功的人,只剩下十井荣一还活着,加矛海就倒在他身边,抽搐几番便没了气息,子弹穿过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镜子似的地面。


  “王!九!龙!”十井荣一狂躁地喊叫,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中圈套了,潜伏在实验所周围的部队中混入了王九龙他们的人,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不动声色地找到实验所里面。


  王九龙一拳挥在十井荣一的下颚,膝盖弯曲重重顶在他的腹部,继而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仍在地上拖拽,十井荣一下半身像是瘫痪一样绵软,裤子上沾的不是尿就是血,有时自尸体上滑过,看得他胆战心惊。


  王九龙从实验台上随手拿来一个针管,对准了十井荣一的颈动脉:“来,说说看,这些违禁的化学毒物是谁主张研发的,不想死就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


  十井荣一恐惧地瞪着王九龙手上那只装着淡青色液体的针管,汗如雨下:“我说,我说,是日本商会里面的人,具体是谁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就是拿钱办事,你饶了……呃……”


    他聒噪的求饶声并没有持续多久,王九龙一针刺入他的脖颈,连针管都没入了几公分,可见其力道之大。喷溅出来的血洒在王九龙的脸和外衣上,骇然可怖。


  许鹤丹递来一块帕子给他擦血,愁眉不展:“老大,日本商会还能有几个明面儿上的当权者?他们这两年可是出了史无前例的大事——选了中国人当会长,里面不乏当年的旧相识,咱们这几年说不定就要面临一场对外恶战,这内乱不平,难以抵抗外敌。东哥和那几位军官已经前往各城排查,这些害人的药物必然是留不得的,而以此斩草除根也未尝不可。老爷子那边不久前传话过来,让您放手干,全体商会和道上的老油条们有他应付,毕竟都是些残害同胞的人,老爷子也不会允许他们肆意妄为。”


    王九龙沉默片刻,手上的帕子被摩挲着,不久后他开口道:“明天让樊燚光来一趟军事部。”


  “是!”


    麾骑营在王九龙的命令下撤军,也成功救下了被抓来当实验品的老百姓,这一片看似破旧的实验所已经全面封锁,过几日便会有人来处理烧毁工作,至于里面残存的有害药物被带回了国家医药科研室做进一步研究,如果能研发出解药最好,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在无药可医的情况下痛苦死亡了。








  王九龙带了些小糕点回去,他怕张九龄在学校没人看着就不吃东西,明明以前不管心情有多不好,只要看到吃的就会立刻喜笑颜开,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的确是杨九郎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就连他提及时都会觉得扼腕可叹,属实是顶好的人,奈何命薄如飞絮,半点不由人。


  “滚!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还敢在将军府撒野,要不是张先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我早就喊家里小伙儿把你打死了!快给我滚,滚得越远又好,别脏了张先生的眼睛!”


  “哎哟!来人呐,打人了有没有人管管啊!张九龄!你现在出息了翅膀硬了,就不把你父母亲人放在眼里了是吗?!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给我出来!你让一个老婆子来赶我是不是?!”


  “老贱人你说什么?!你骂谁是狗杂种?!你信不信老娘撕了你的嘴?!”


  车才行到门前王九龙就听到刘妈和一个老妇人在争吵,从不远处看这个瘫坐在地上的老妇人脸廓逐渐清晰起来,虽说八年过去她已经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还是与当年差别不大。


  刘妈见王九龙朝她们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张母捷足先登,她“腾”地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王将军你可算回来了!你来评评理,你当初向我们求娶二儿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我养了那么大的儿子就这样双手奉上了,不该拿到点儿回报的吗?八年前你无缘无故没收了我们家的土地房屋也就算了,赶到扬州我们也认了,可现在每个月你就让下属给我们这么点儿钱,是不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还是张九龄伺候你伺候得不好,既然这样你把火往他身上撒啊,你拿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出气做什么?好歹这些年帮你热炕头暖被窝的也是我的儿子,你不把我们当亲生父母对待,也不至于拿我们当乞丐吧?我们招你惹你了?我不管,今儿个我是来讨我应得的东西的,你们将军府不给也得给,要不然我就闹!闹得全北平都知道你们当官的都是怎么欺压百姓的!”


  刘妈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她骨头都给拆了,这样无赖的老年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从小到大在宅门大户里摸爬滚打,饶是最会扯皮弄腔的也没她这么不要脸。真不知道张先生那么好的孩子,是怎么会有这种母亲的。


  王九龙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现在听着这些话,更是阴云密布。他只当这是个闹事耍无赖的混混儿,叫来门前的看守生拉硬拽才把她赶走。



  院子里,王九龙正往张九龄现在待的地方走,路上他问刘妈:“她来找张先生不痛快了?”


  刘妈皱着眉毛,耷拉的两腮显出几道肉纹,她提起这个就恨得不行:“是啊!这不嘛,张先生才从学校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呢,那腌臜婆就拍门要见他,我寻思年后不迎客不吉利,说到底还是张先生的母亲,能在咱们这儿撒癔症不成?我就把她放进来了,去见张先生就去见,我看她一个老婆子也生不出什么好歹来。结果,真是让人大吃一惊!


  那死老太婆上来就说杨先生已经死了,那他作为张司令的遗孀,也是张家的人,既然人都死了,那杨府的财产是不是该交给他们打理?好家伙给张先生气得,差点儿一口血吐出来!张先生当时的表情,简直是对他们失望透顶!他就简单一句话,说杨先生所有财物已经按照他遗嘱里说的都捐了,那个老太婆登时就冒火了,破口大骂。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听了张先生说的我才知道,那死老太婆跟她家的老头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杨先生和张司令的事被捅出来,在大众时报上发表的第一篇让张司令下台的文章竟然是他的亲爹写的!成天围在张司令家门口扔东西的人居然是张母煽动的,那些辱骂和攻击,样样离不开他们!他们还警告张司令说永远不会承认杨先生是张家人,让他死心。


  后来杨府成了一盘散沙,杨先生一贫如洗,他们那时候富裕着呢,也没见他们在哪儿救济了杨先生!行,你不承认你不帮忙那是你的事,你确实没有义务去帮,可是也得念着点儿恩哪!杨先生的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可帮了他们不少忙,张父的举人为何来得那么容易?不都是杨先生父亲的功劳?!不念恩也就算了,还在杨先生过世后说出这种话,他年纪轻轻就断了气!这种下作话她也说得出口!


  老爷,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张先生父母的威力了,这孩子以前在家里该受多少委屈啊!”


  其实张家三子,他们都没看重过。对于张云雷,他们在他生前对他不理不睬,淡漠至极,等孩子死后才装得亲子情深,何必呢?既然不希望被外人诟病,那你早干什么去了?






  书房西窗亮着明黄色的光,将墙角挨着的几根小琴丝竹镀上了一层金色。张九龄的轮廓映在窗纱上,他好像是在提笔写字。


  王九龙隔着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中泛起柔和的涟漪,看到这一团瘦削的身影,他总会心疼。


  刘妈将一沓子钱交到王九龙手上:“这是张先生揣给那个老太婆的钱,也不知怎的都赶巧了,正好今儿个德大的学生来给张先生送工资,他辛辛苦苦一个月就拿这么点儿工资,平日里捐给这个捐给那个自己都掰着用,还能便宜她那个吃屎都舔盘子的老怪物?我就给抢回来了,您收起来存进张先生账本里,别让他知道就成。”


  “好,多谢刘妈。”王九龙应下。


  刘妈:“那我去让厨房把晚饭端到你们卧房了,您压点儿张先生,让他多吃点儿,不吃饭怎么能行。”







  大滴墨水晕染在纸上,上面没有几个成型的字,张九龄握着毛笔悬在半空。直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才拉回他的魂,他看王九龙提着一手的糕点零嘴儿放到书桌上,又双手撑在他面前说:“乖乖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或者现在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这大晚上的还写东西对眼睛不好,嗯?”


  张九龄抬头,眼睛像是浸了胭脂一样红,突然的泪花就透出了眼眶,毛笔应声而落,柔软的笔尖直接砸在地上,生出一大块墨斑。他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狭小的空间盛不了满载的江河,那是带着隐忍和不堪的痛苦。


  王九龙连忙把人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慰着:“乖,不哭。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对不对?”


  “这世上人心惟危,有时候比吃人不吐骨头的猛兽还可怕。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可我也相信人心本善,再恶能恶到哪里去。”张九龄仰起脸,双手攥紧了王九龙的衣服后领,眼角一点湿润被王九龙抹去,提到杨九郎他还是管不住情绪:“但九郎尸骨未寒,他们为什么非得这么对他,连他成了一捧黄土都恨不得把里面少得可怜的水给吸出来喝干。那是我的父母……我可笑又可悲的父母……真的从来就生得一副黑心肠吗。”


  有些人期盼遥飞成玉皇,有些人只愿卑田院乞儿,无论哪类人都规避不开“人性”二字,你说你感伤天下可怜人,却也逃不过墙头风吹摇,你说你冷眼旁观万家事,却冷不了天生的菩萨慈悲心。


  人呐,都是矛盾的,不过把皮剥下来,也都是一样的,所以有时候是非曲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王九龙柔声说:“这些我想元元你早就知道了,只是之前不愿说透罢了。既然无法左右旁人,那么你自己光明磊落就可以了。一个猴一个拴法,一个人一个活法。那些不重要的人,便无需再管了。


  你看杨先生,你每次都把杨先生保护得很好,这次也不例外。元元,所以他和你哥哥都爱你。”


  张九龄没有说话,他将王九龙抱得更紧,企图忘却这些讽刺至极的事。


  王九龙见他不作声,便托着他的臀部把他抱起来,他扬起自己的外袍裹住怀里人,大步往外走:“不想这些了,带你去吃饭。方才刘妈在路上同我说,你又没吃早饭就急匆匆地跑学校去了,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他又低头狠狠亲了张九龄一口。


  他像个老父亲一样啰嗦着,张九龄有时候会想,如果王九龙真是他亲爹就好了。


  张九龄整个人贴在他胸膛,暖意一层沁着一层,他弱弱地说:“我不是很饿……”


  “不行!你不饿也得饿!惯的你!”


  张九龄就这样心安理得地被他抱着,他的话很少,只是一直仰脖子盯着他看,一如多年前码头正当黄昏,他偷看他时暗自动心的模样。


  如今倒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尽了。


  他垂首轻笑,有些人和事,不得不释怀了。


  所以张九龄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王九龙,抑或是从未遇到过他,他究竟有没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也许难说。


  九年前的阿鼻地狱,可能比人间美。























——————————


作者:九龄说九年前的阿鼻地狱也许比人间美,是因为那时他还没有遇到大楠,后来他遇见大楠了,就发现这苦不堪言的人间也与仙境无异。





评论(43)

热度(90)

  1. 共1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